為了給宋長安充足的行動時間，畢忠良也沒有對宋長安曠工的行為說些什麽，也沒有將此事上報。以至於後來影佐大發雷霆將畢忠良革職，由李默群負責行動處一切事物，而陳深則出任代處長，凡此種種宋長安一概不知。

影佐的大發雷霆讓陳深隱約感覺到，他和唐山海手中的“歸零計劃”可能有一個是真的，但畢忠良不應該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，難道這又是一個等待著他和唐山海的陷阱嗎？

之後，陳深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該如何才能救出畢忠良的事情上來，如果不是張大力來尋求幫助，他應該也很難發現宋長安已經很久沒出現了。他早該知道的，以宋長安對柳美娜的感情來看，柳美娜因唐山海的計劃身死，這件事一旦被她知道，那他們就有大麻煩了。

其實宋長安根本就沒有什麽行動準備，她只是將自己關在書房裏一味的喝酒，家裏的酒都喝完了，就要張大力去買。他買了一次、兩次之後，覺得不能讓宋長安就這樣喝下去，這樣會損耗她的身體。

他第一次勸宋長安的時候，她只是沈默；第二次的時候，宋長安罵他叫他買酒來；第三次的時候，宋長安直接把酒瓶摔碎，將碎片對著自己的脖子...張大力沒辦法了，只好去找陳深求助。

而這一鬧也讓宋長安清醒了不少，她親手將柳美娜的牌位放進嘉園，為她點了柱香，又嘮嘮叨叨地說那家店鋪的旗袍出新品了、最近又流行什麽顏色的口紅...就像她還活著一樣。說累了，就坐在地上的蒲團裏抽幾口。

而陳深他連張大力的話都還沒有聽完就上了車，腦子裏不斷回響著“她現在都不成樣子了！”即使張大力的話只是普通的陳述，但陳深依然能看到宋長安憔悴的樣子、滿是淚痕的臉、瘦削的身子出現在自己眼前。

張大力看著陳深失神的樣子，為了宋長安他咬咬牙說了出來，“陳隊長，您明明心裏有她，為什麽不說呢？”

張大力的話仿佛驚雷在陳深的腦中炸響，他也不得不直視自己心裏那棵已經枝繁葉茂的樹。他心裏有她？他愛上她了嗎？與宋長安的過往種種就像電影一樣在陳深眼前重現。荒謬！極其的荒謬！陳深不敢相信，但他越想忽略、越想遺忘，那個念頭就越是強烈。

馬克思說過實踐是驗證真理的唯一標準。

車停在嘉園的門口，張大力看著後面依然沈重的陳深，“我去不方便，陳隊長麻煩你了。”比起來時，現在陳深的步子慢了許多，他的心好像被掛上了鉛墜，每邁出一步他的心就又往下沈了幾分。

他緩緩地推開門，宋長安還在對著那些牌位自言自語，沒有註意到這裏。想到那句哲理，陳深闊步走向宋長安，強硬的不許人拒絕，攬過宋長安，他的唇精準的印上宋長安的唇，柔軟、清冽...令他沈淪。他想他真的是愛上她了。

嘶！陳深吃痛力氣松了幾分，宋長安一把推開他。陳深退了幾步拇指拭去嘴辰上被宋長安咬出的血，眼神卻掃到地上那桿還在散著煙的煙槍。他看向宋長安的眼神裏全是失望與責備，就連剛剛的吻帶來的暧昧氣息也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“你知不知道沾上了這玩意，你的人生就全毀了！”

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前，宋長安的攥拳的手緊的發白，可聽到了他的話，宋長安有覺得也沒有什麽了。

“我的人生早就毀了。”在我回到中國的那一天開始就毀了。

宋長安沒有去看陳深充滿失望的眼神，而是拿了一柱香問他，“你今天來，是來悼念美娜的嗎？”

陳深站在原地沒有上前，宋長安笑了一聲，眼角滑落一行淚。

“她死了，但為什麽沒人替她傷心？你知道嗎，她死的時候穿得是你送她的旗袍，拿的是你送她的手包，你還總是幫她剪劉海。明明前一天都還親切地叫她美娜，”宋長安一聲比一聲高，到最後她甚至沖著陳深嚷出來那句話，“可現在誰還記得她！”

陳深不語，半晌才只說“她是為了家國大義而死，她的死重於泰山。”陳深的聲音有一絲隱不可察的顫抖，對於柳美娜的死他很自責，可這是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借口了。

“重於泰山？”宋長安臉上的玩味嘲諷有點刺眼，她指著身後的牌位，“你看看這上面的每一個名字！他們都是為了你說的‘家國大義’去死的！可現在除了我還有人記得他們嗎？”

陳深無言以對，他的沈默讓宋長安更加悲慟，“為了家國大義，他們給我的好友下圈套的時候，我沒阻攔；為了家國大義，他們殺了那個永遠都會對我好的人的時候，我也沒有站出來作證；可現在呢！你們為了家國大義來對付我？！”

宋長安話裏的難以置信讓陳深有些胸悶，“是我救你出來的。”

“難道要我感謝你嗎？感謝你們把我投入牢獄，然後再救我出來嗎？”

陳深再次啞然，在那時他的確和唐山海合作，而他也確實辜負了她的信任，唐山海想把畢忠良的註意力轉到她身上時，自己也沒有反駁，只是希望她自己註意。

“你們的救國的方法只有欺騙女子感情嗎？”

“長安...”

“不過現在不會了，我不會再坐以待斃了。”

“你要幹什麽？”陳深惴惴不安，宋長安的樣子可怕極了，這次柳美娜的死對宋長安的影響可能比他們想象的都要大。

“美娜一直希望，唐山海能恢覆單身娶她。”宋長安勾唇一笑，“我當然要幫她了。”

“徐碧城很單純，她什麽都不知道。”她不該是這樣的結果。

“柳美娜就不無辜，她就是罪大惡極，她就該死了？”宋長安看陳深好像好像還要說話，她就先開口堵住他，“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，都只會堅定我的決心。”

陳深眉頭緊鎖瞇著眼睛，叫人看不見他眼底的情緒。宋長安看著他的樣子似有不忍，她走到他面前，擡手撫上他的胸膛，感受著他懷裏那把剪刀的溫度。

“想阻止我嗎？殺了我就不會有事了，就用你懷裏的這把剪刀，”宋長安仰起頭，將自己的脖頸完全露出來，她的另一只手從自己的頸動脈上劃過，“在這裏，只要紮進去就好了，一點都不難。”

陳深遲遲沒有動靜，宋長安又添了一把火，“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，你可一定要把握住了。”

過了半天，陳深也沒有動，宋長安見此就要後退。陳深突然動作，環住了她的腰，將自己的臉埋在宋長安的脖頸處，在心裏對她說了句抱歉。隨後就離開了，沒有一絲停頓，他的背影堅定地走向光明。

而宋長安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淚流滿面，可是沒人知道她是在哭死去的柳美娜，還是在哭那個死去的自己。

也從這一刻起，陳深知道了自己對宋長安的愛起於幫助，長於生活，陷於理想，可他們也只能到此為止了。

當天晚上，宋長安坐在書房裏，只開著書桌上的一盞臺燈，宋長安思量半天終於提筆，在面前的紙上寫下了四個字--歸鄉計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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